大草原的二人游,是走不尽的荷尔蒙。 在这里。有西伯利亚的冷北风,黄土高坡的沙扬尘;也有夏天的四鲜果,冬天的熟酸奶。 攀山,过海,骑大马。 酿皮,焖面,手把肉。 在这里。我和妈妈不必去思考,旅行的归期何时,旅行的意义为何。 只想,带着好奇的眼光打量每一寸土地,贪婪去填补已有认知的空白; 只想,在这呼伦贝尔的日与夜,穿越草原、星宇和旷野,去放肆撒欢儿。 Part1 –海拉尔–莫日格勒河–额尔古纳– 翌日早,海拉尔市郊出发。 没有信号,没有路名,我们只能凭着巴掌大小的方位图,依着感觉,浩浩荡荡驶进大草原。 金帐汗以西十公里,便是莫日格勒河。 河水并不宽阔,若非汛期,两极处不过五六米宽窄。即便如此,当越野车前轮驶入水中的刹那,我还是不受控地,惊声尖叫起来。 摇下窗子,车轮溅起水花,迸在脸上—— 是沁心的凉。 ▲蒙古奶茶 凡走草地的人,不论蒙汉生熟,主人必先双手给你捧上茶水:“有好茶喝,有好脸看”。 第一顿地道蒙餐,便是锅茶。 来内蒙之前,我对茶的认知都是舒卷的,轻盏的,眉清目秀如邻家小女。 却不知有种茶,形如方砖,呈墨黑色。须在铁锅里煮沸了,加入风干肉、酥油、炒米、奶酪、奶皮子在锅中边吃边煮。 听同行的蒙古汉子说,泡熬扬澄炒兑烧,少一道工序,这咸奶茶,都会缺了味儿。 盛情难却,我连喝三大碗。临近饭点,不觉饿着。 ▲手把羊肉 这道菜多以羊肉烹制而成。因羊肉块大,就餐时须用手撕而食,故得名。 最好的吃法嘛,自是将羊带骨分解成若干小块,用旺火滚,待水滚沸立刻出锅上桌,蘸盐食用。 此肉外焦、内嫩、浓醇、不膻。可谓眼未见其物,香气已扑鼻。 吃肉之时讲究颇多。一般左手持肉,右手拿刀,从外向内轧肉。蒙古人说,这是对他人的尊敬——刀刃向里,宁可伤到自己,也绝不伤人。 想起汪老先生说的,他曾海吃一顿两三斤半生的开锅肉,安然无事。慕前辈风范,我亦拣半熟的肉片,蘸花椒蒜泥食之。 虽不如烤肉香浓,却愈觉羊肉之本味,甚是纯正。 ▲一路向北 酒足,饭饱,兴正酣。继续上路。 水深尺余的河中,袅袅着蔓草的柔枝。若是摘一串紫中透亮的稠李子,或是红透了的山楂果掷向水面 定会有大片馋嘴的鱼儿,围上来争食。 天穹压落,云欲擦肩。 曲水矢流,苍茫一色。 Part2 –根河湿地–蒙古部落–黑山头– ▲蒙古部落 草原第二夜。我们住在蒙古包。 这大概是世界上最易搭建的民居了。旧时,它由天窗、木杆和围壁组成,呈三段式结构。高矮大小,收放自如,搬迁无负担。 “穹庐为室兮毡为墙,以肉为食兮酪为浆。” 而今,内蒙古已经鲜见原汁原味的居所。更多的,是砖瓦水泥砌成的“仿制品”。 那些透过毡房天窗数星星的日子,终究是渐远了。 ▲五彩经幡 蒙古包前的柳芭架子上,晾晒着一方酸奶豆腐; 风尘中放马回来的汉子,掰了大块泡进黑茶砖。 经幡在敖包上飘忽, 一不小心,就被风眯了眼睛。 ▲全羊宴 “设宴候君来,全羊宴当时。” 晚餐很丰盛。阿勒泰羯羊整整一只,加以涮、烤、爆、炒、切五大吃法。 烤羊排,外皮焦黄酥脆如纸;溜羊皮,粘糯而不失筋道;爆羊腰,无腥而不失本味;再加上醇厚微辣的红烧羊腱,每一道菜皆是佳品。 食至此时,颇感自己运气极佳,遂主动敬酒三杯,聊表谢意。 饱餐后,我和妈妈倚在门前,靠在床边。 看着天色渐晚,阴云低低地垂。 不远处,牛在安静地反刍,羊在圈里卧着。弦月升起来,一两团山羊绒般的浮云在游走。 灯火已奄奄,且笑且懒倦。 Part3 –黑山马场–呼伦湖–满洲里– ▲骑马记 蒙古马耐力足,步速快,肥环瘦燕。驯马师手一挥,给我招来一匹黄白相衬的小公马。 这家伙估计憋闷得慌。好不容易出来放风,左瞧瞧右看看,一会踱到队伍前列,一会挤在马群中游,全然不理会我的心慌。 全程1个多小时,最宝贵的东西,怕是那根缰绳吧。中途抹汗漏了手,缰绳掉地。小公马发觉后,立刻哒哒哒哒,奔着辽阔的草原,跑偏了。 霎时,我吓得一阵慌乱,身体颠簸如跳跳糖。毕竟,挨我腿部皮肤不停摩擦的— 是个巨大的喷气式动物。 ▲草场绿野 适应良久,渐缓过神来。 骑马成了一件享受事儿。草场的风,吹在脸上,落在肩头,带着晨间特有的冷冽和清寒。 这才发觉,周围景致还挺美,紫菀、棘豆、芍药、苜蓿草…散落似繁星。 偶尔呢,也会冒出一两只草原鼠,眨眼工夫,旋即消失于绿野。 ▲满洲里 骑完马,便奔往了满洲里。 这座城市,地处中俄蒙交界处,坐拥三国风情。蒙语意为“旺盛的泉水”。 二子湖,跨国湿地,套娃广场,炸来敖包,猛犸象公园…遍地是金发碧眼的长腿美人,俄罗斯口音的高个儿小伙。 初至满洲里,第一件事做什么?自然是找吃的嘛。 ▲清真稍美 “以面作皮,以肉为馅,当顶做花蕊,方言谓之ShāoMěi。” 稍美之美,第一在于其馅,二则皮。其皮者,薄且韧,色微黄。其馅者,牛羊肉、大葱也。 本以为,这是开口带花边的小笼包。怎知稍美状如石榴,置于盘中团团如小饼。大嚼一口,肉质鲜厚而不腥膻,大葱焦嫩而不辣嘴。好吃极了。 若说不足,大概是太容易吃撑。我和妈妈不听老板娘规劝,愣是点了半斤稍美。 虽羡其鲜美,却苦于肚小,噎而归。 ▲市心夜景 满洲里的夜,甚美。 临别前夕,看着满城熠熠的灯影,竟有些恍神。白日信马由缰,夜晚遥望星宇。 对酒当歌罢,便不舍归程。 “如果不能在无垠的世界里浪荡一生,也就只能让自己这张嘴、这双眼多见识一些异地他乡的故事。” 这短短的三五天里,我们淌过了额尔古纳的河流湿地,漫过了大兴安岭的白桦林海,拥过了星沉海底的月影清溪,越过了青黄无际的草原汪洋… 此行当是无憾了。 比起「旅行」,我更愿把这二人游,唤作「旅寻」。 真希望妈妈一直笑得那么仙那么甜。 真希望我们,步停于此,不停于此。 他日会有期。 |